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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少女消亡史:后流行病作品?——对“当下”魔法少女的假设

在2024年1月~5月间举办的第一届广州设计三年展中,作为“设计·生存”展区的一部分,在东日本大地震后应用的防灾设计与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期间应用的防疫设计被置于同一展柜中,在动线上微妙地组成了一条连续的时间轴。

新型冠状病毒疫情与东日本大地震显然有着相当之多的共性,不过这一回不太凑巧,我们就没有《魔法少女小圆》这样先验地传达其社会意识,获得社会广泛关注的动画了。当然,影像的先验性还是存在的1,只不过这种先验性要隐蔽地多,自然也没有像《魔法少女小圆》一般如此强烈地引发广泛的社会共鸣了。

我们在前文之中已经论述了三条在《魔法少女小圆》之后氤氲而出的魔法少女创作谱系:在“非成年的日常生活”层面,突出对“日常的颠覆”这一点的描写;在“大人的社会”层面,将大人受社会性的驯化融入到魔法少女概念之中;在“大友及性意识”层面,将对魔法少女的解构本身进行再次解构。以一种二元的视角来看,这些内容都是在《魔法少女小圆》之后,随着日本社会意识形态与技术发展在2011年这一时间节点之后发生显著变化的情况下,才得以成为能够被当下(2024年)的我们视为一种“潮流”的存在。在我们(不仅是日本人!)又一次经历了2020年这一全球性的时间节点的情况下,之后的魔法少女,乃至其他更多的东西还会有新的变化吗?她们还将战斗吗?我们会看到怎样的“新浪潮”?我们在此对“当下”的魔法少女作品进行一定的假设与展望。

首先,2024年这个节点实际上距离2020年已经有不小的时间差了,这一时间段已经足够诞生一些对2020年有着充分反思的作品了,但是目前来看似乎不仅仅是魔法少女,在其他很多领域我们也很难看到代表性的可以被视为“后疫情”的作品存在。在前文我们对作品进行的考察中,也有一些作品实际上诞生于2020年之后,但我们显然是将其视为处于2011年延长线上的作品来讨论的,这是否代表着2020年的意义仅仅是延长线上的一个关键帧呢?

这种说法显然是有些片面的。我们可以很容易想象到,同时也已经在现在的作品中开始发挥影响力的一个内容在于“社交距离”。尽管作为社交距离时代维持人际关系重要工具的社交媒体在《魔圆》之后的魔法少女作品中已经有了广泛的指涉,但在这些作品中社交媒体(或者,智能手机)仅仅是起到一种辅佐的作用,在那些将其作为魔法道具的作品中其更多体现的是“脱社会化”,也就是进入魔法世界的效能,我们尚未看到反向的将社交媒体作为社会化,也就是离开魔法世界回到现实世界的效能被有效利用。在魔法少女作品之外,这种社交媒体作用的反向已经通过疫情之后的诸多作品得到展现了,但对于魔法少女作品而言这部分还没有非常为大众所熟知的作品出现,这一点是很值得我们展望的。

另外一个技术进步层面的可以被运用到作品之中的方法,则是咋一看与2020年这一时间节点没有什么直接关联的“短视频”。短视频倒是确实位于ACG作品中大众媒介的延长线上:从手提电话与电邮对远距离交流异步性的异化以及对之的描绘,到社交媒体的实时性讯息传送,现在终于到了短视频对画面与内容上的双重剪裁。非常值得我们关注的是,短视频不仅仅在作品之中,在作品之外已经更早地被应用到了ACG尤其是动画作品的创作之中,让我们现在看到了“短视频化”的作品。这一双重剪裁主要反映在画面上的竖屏与时长上的缩短:短视频在画面上几乎相悖于过去的所有影视表达载体,是以竖屏形式展现的,现在的许多作品都不得不为了做短视频的剪裁来对原作品有一定的调整;而时长的缩短也使得角色的塑造连传统的属性数据库方法都不能够满足了,现在的短视频平台需要用15秒之内的视频对一个角色有明确的描述。

那么,这些短视频的特点对魔法少女有着怎样的影响呢?一个有利的点在于魔法少女本身作为传统的变身卡:它天生适合短视频。如果说传统的对魔法少女角色的塑造与其他许多作品类似,是通过由文字组成的萌点来塑造的,那么变身卡这个无法用文字进行概括的内容便成为了脱胎于传统魔法少女却适用于短视频的魔法少女形象。如果说,由文字所构成的魔法少女是适合上一个互联网世代,亦即Twitter在3·11后成为日本互联网社交媒体的标志之一世代的;那么,由短视频所构成的魔法少女则是适合我们所处在的这个互联网世代的神祗。随着前面我们所叙述的魔法少女创作谱系继续延伸,再与当下的技术进步与社会现状相结合,当下的、成人社会的、以无法完全适应社会的成年人为指向的魔法少女是完全具有成为神祗的潜力的。

传统魔法少女并未死去,她们只是消亡,并成为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新”的魔法少女。而作为魔法少女重要载体的ACG本身亦不会死去,我们依旧还在期待着下一位脍炙人口的“魔法少女”出现在动画师、漫画家、脚本家的笔下。

被称为小天使声名远扬

挥魔棒能变成各种模样

想什么都能够达到愿望

终日里快乐欢畅

——《我是小甜甜》国语版片头曲

大概唯一会消亡的,只有我们想要变成魔法少女的想法本身吧。

Footnotes#

  1. 一个典型的动画之外的例子:https://www.muji.com/jp/message/2020/cn/ ,问题是其先验的意义完全是后验地强加上去的。